第一章
(资料图)
(坂柳 有栖)
那天透过玻璃看见的光景,就像是昨天才刚发生一样记忆犹新。
爸爸带着我拜访的那座深山里的设施,其外观染上了一片雪白。 不对,不只是外观。 记忆中走廊跟经过的小房间,全都是漆成一片白色。 我把双手贴在透明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室内。 因为是单向玻璃,对面似乎看不见这边。 “怎么啦,有栖?居然这么感兴趣,真是难得。” “人工制造天才的实验,我怎么可能会不感兴趣呢?” “……你还真是一如往常,说话很不像小孩呢。” 爸爸说完之后,就这样抱着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出来。听爸爸说,接受这个设施里的课程,无论是谁都会无一例外地被教育得很优秀。我不禁对这点抱持疑问。 “不过,这个实验也有各种问题吧?”
“怎么说呢?”
“即使是在人道层面,感觉都可能会受到各方抨击。”
“哈、哈哈……”
“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天才有办法人工制造。”
人在诞生的瞬间、被赋予生命的瞬间,潜在的能力就已成定数。那会是偶然的产物。将在各种领域上偶然地发挥出来。 这就是人类世界的机制。 我们办不到超出刻在身上的DNA能力以外的事。那是祖先代代相承的血脉,或是因为突变造成的觉醒。
总之,如果想生出天才的话,就只能在DNA的阶段做处理。
作为凡人出生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凡人的领域。 不论环境多好,只要学习者不优秀,就不会成为天才。
这就是我自幼以来的见解。
从小就看着许多被施行菁英教育的同年级生的我所做出的结论。 所以,这个实验是跟我的想法完全相反的东西。 话虽如此……DNA的问题也没这么单纯。
“就算这个设施出现才能出众的人物,真的可以说是实验成果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我觉得才能出众的优秀孩子,到头来也只是因为拥有优秀的DNA。” “原来如此。孩子们接受的课程确实非常严格,可能是通过考验赢得下次挑战的孩子本身就很优秀。你真的跟她很像,都很聪明,而且连你的这种个性也是呢。” “真开心。对我来说,可以被比喻成妈妈,就是最棒的夸奖。” 我坦率地接受爸爸的称赞,再次盯着被当作实验体的孩子们。 有才能的小孩,以及没有才能的小孩,大家都同样在里面接受教育。 而这是个会依序淘汰脱队者的系统。 “结果,就算有小孩在课程中存活下来,也只是受惠于父母的才能。” 就算我很感兴趣,这也是一场没有意义的实验。我强烈地这么认为。 “不知道耶。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无法彻底舍弃这里的孩子,拥有背负未来命运的那种可能性。” 对于还是小孩的我来说,无法理解那个爸爸认识的人试图完成的一切。我把视线移回玻璃窗的另一端。 “──那个人,从刚才到现在都冷静且轻松地完成所有课题呢。” 在通过课题的意义上,现在映入眼帘的孩子们全都过关了。 可是,所有人好像都是拼命地紧咬着课题。 这也理所当然。 不管是读书也好,运动也好,这个地方的竞争都超越了儿童的水准。 当中唯一一个特别出众的人物。 即使是在现正举行的西洋棋赛上,有名少年接连扳倒了对战对手。 他是在透过窗户看见的孩子们之中,唯一一个夺走我的视线和心的人。 爸爸看见那个小孩之后,就好像有点开心,又有点落寞地点了头。 “嗯,他是老师的儿子呢,我记得叫做……绫小路……清隆。” 所谓的老师,就是爸爸认识的那个经营这个设施的人。 我记得爸爸总是对他低着头,表现得很谦虚。 “如果他是老师的小孩,那这果然也是因为DNA很优秀吧?”
“很难说呢,至少老师不是出身于杰出的大学,运动神经也没有很出众喔。他的太太也真的就是个普通人,双方父母也都没有卓越的才能。可是,老师拥有比任何人都强烈的野心,而且拥有不放弃、不屈服的斗志,所以才会变得这么了不起。他有段时期甚至还打算改变国家呢。” “既然这样──意思就是说,这个孩子最适合当这个实验的实验体吗?” 爸爸对我的疑问五味杂陈地点了头。 “是啊……对那个人来说,他应该是个很理想的孩子吧,可是……就我来看,我觉得那孩子实在非常可怜。” “为什么呢?” “他从出生的瞬间就在这个设施里生活。对他来说,他第一次看见的既不是母亲,也不是父亲,而是这个设施的白色天花板。要是他在很早的阶段就脱队的话,明明就还可以和老师一起生活。不对,可能就是因为像这样一直留下来,所以他才可以一直受到老师的宠爱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 总之,他没有接受到父母的爱。 这是何等孤独、寂寞的人生啊。 撇除才能,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是透过肌肤接触才能得到。
正因如此......
“清隆——
“人可以透过互相接触来了解温暖,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人的肌肤温暖绝对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请你要记住这点。
还有,如果你陷入迷茫的话——
就由我来葬送你吧。
(绫小路 清隆)
四月。入学典礼。我拒绝了坂柳先生的专车而坐在前往学校的公车上,随著车身摇摇晃晃。当我无意义地眺望著窗外街景变换来打发时间,搭公车的乘客也逐渐增加。 同车的乘客,几乎是身穿高中制服的年轻人。
在我前方不远处站著的老妇人,现在也像是快要跌倒般脚步不稳,让人觉得很危险。
“你不觉得你应该让出座位吗?”
咦,我该不会被骂了吧? 我如此心想,不过被劝告的人,好像是坐在稍微前方的男性。 一屁股坐在博爱座上的,是一个体格魁梧的年轻金发男子——应该说是个高中生。刚才那名老妇人就站在他的正侧边,而一旁则站了身穿OL风格的女性。
“坐在那边的你,难道没看见老奶奶很困扰吗?” OL风格的女性,好像希望他将博爱座让给老妇人。 OL的声音清楚传遍安静的车内,自然而然吸引了周遭的目光。
“真是个Crazy的问题呢,Lady。”
我想少年应该会生气或无视,不然就是乖乖服从,但结果都不对。少年咧嘴一笑,重新跷起二郎腿。 “为何我就非得把座位让给这位老妇人呢?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吧。” “你现在坐的位子是博爱座喔,当然要让给年长者吧。” “无法理解呢,就算是博爱座,也不存在任何必须让座的法律义务。这时候要不要移动,是由目前拥有这个座位的我来判断。年轻人就得让位?哈哈哈!真是Nonsense的想法啊。 “我是个健全的年轻人,站著确实不怎么会感到不方便,但是显然比起坐著更耗体力。我不打算无意义地做这种没好处的事情呢。还是说,你会给我Tip呢?” “这……这是对长辈讲话的态度吗!”
“长辈?你跟老妇人比我度过了更长的人生,这是很一目了然、无庸置疑的。但所谓长辈,是指地位较高的人喔。而且你也有问题,即使有年龄差距,你不也摆出一副极为狂妄自大、非常目中无人的态度吗?” “.……!你是高中生吧?大人讲话就给我乖乖听!” “好……好了啦……” OL大动肝火,但老妇人似乎不愿意让事情闹得更大。她以手势安抚OL,然而,被高中生污辱的她似乎还是满肚子火。 “看来比起你,老妇人还比较明理。哎呀,日本社会还是有些价值呢。你就尽情地讴歌余生吧。” 少年露出莫名的爽朗微笑,接著就戴上传出轰轰噪音的耳机,开始听起音乐。鼓起勇气提出建议的那名OL,看起来很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被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以根本就是强硬诡辩的说法给堵上嘴。少年自以为是的态度,想必让她相当生气吧。 即使如此也没回嘴,是因为她也不得不同意少年的说法。 屏除道德问题的话,事实上的确没有义务让位。 “对不起……” OL强忍泪水并向老妇人低声道歉。 这场骚动,最后则由贯彻自我的少年划下了胜利的句点。就在在场的人都这么想时—— “那个……我也觉得大姊姊说得没错。” 有人伸出了意料之外的救援。这个声音的主人好像站在OL旁,看似下定了决心,提起勇气向少年搭话。是一个身穿和我同校制服的人。 “这回是个Pretty girl吗?看来今天我还真出乎意料地有异性缘呢。” “从刚刚到现在,老婆婆看起来一直很难受。可以请你把座位让出来吗?那个,也许是我太多管闲事了,但我想这也能够当作是为社会贡献。” 少年“啪”地弹了手指。 “社会贡献吗?原来如此,是个相当有趣的意见。让位给年长者的确应该算社会贡献的一环。但是很可惜,我对社会贡献不感兴趣。我认为只要能满足自己就够了。还有另一点,在这么拥挤的车内,坐在博爱座上的我虽然成了众矢之的,可是放著其他一副事不关己、不发一语,而且赖在座位上的人们不管,这样好吗?如果有想珍惜年长者的想法,那我想不管是不是博爱座,都只是些芝麻小事。” 少女的想法没能传达,至始至终少年都不改其光明正大的态度。OL及老妇人也都无法回嘴,而强忍著不甘。 然而,迎面抵抗少年的少女,却没有因而灰心丧志。 “各位,请稍微听我说句话。请问有谁愿意把座位让给这位老婆婆呢?谁都可以,拜托了。”
我虽然不是坐在博爱座上,但也坐在老妇人附近。只要在这时举起手,说声「请坐」就能平息骚动。那位年长者也就能好好放松筋骨了吧。 可是不管是我还是附近的人,都没有半点动静。因为大家都判断没有让位的必要。刚才少年的态度及言行,虽然有些地方令人难以释怀,不过也让人觉得大致上没错。 我环顾四周的乘客,发现大致上不是假装没看见,就是摆出犹豫表情的两个极端。
那么我也只要像他们一样摆出那种表情就可以了吧,毕竟世俗是人的产物,对于社会经验严重不足的我来说,从众才是最优解吧。
“......”
我或许还高估了自己的面部管理能力,僵硬的脸毫无变化。
怎么办呢?如果可以的话想好好地融入人群啊。我尴尬地干坐着,车内糟糕的气氛被我丝毫不漏地感知到。就当我想着“算了,反正也习惯了”的时候,终于有了响应少女的人。
“那……那个,请坐。”
一名女性社会人士站了起来,坐在老妇人附近的她,大概是因为受不了了才让出座位。 “谢谢您!” 少女满脸笑容地点头示意后,就在拥挤人群中开出一条路,引导老妇人前往空位。 老妇人不断道谢,一面慢慢地坐下。 我以斜眼见证这个过程后,就双臂抱胸,静静闭上双眼。 不久后抵达目的地,我跟在高中生们后面下了车。 下车后,在那里等著我的是一扇以天然岩石拼凑加工而成的门。 身著制服的少年少女们,从公车下来后,全都穿过了这扇门。 东京都高度育成高级中学,是坂柳先生与松雄先生一致认为唯一能让我适应的学校,也是从今天起我要上学的地方。 我稍微停在原地,做了口深呼吸,心想:“好,出发吧!” “喂。”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叫住了我害我从开始就碰了钉子。
我转过头去,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以强大的气势向我走来,一旁的其他学生虽好奇地看着我们但都纷纷对那个身影的主人退避三舍。
我听轻井泽说过,是叫澪......不对,这怎么想都是名字吧,她姓什么来着。话说当时我也没问她的名字,要是用名字回她好像也不太对劲......一夏,教过我这种时候应该怎么说来着?
对了应该是那一句。
“有什么事吗?”
“嗯?” (▼皿▼#)
被,被瞪了......
应,应该是这一句没错啊,在WhiteRoom时教官也是这么说的呀,哪里有问题吗?她都咬牙切齿了欸。上一次这么搞不懂还是在7岁时的第一节阿语课啊。
光打招呼,就这么难吗?
(伊吹 澪)
暑假已经过完了,离那天也过了两个多月了。
但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个令人不爽的家伙。
总觉得那种漆黑的眼神,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似曾相识。可无论我怎么检索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出更多的线索。就好像被人为插入了对它们的记忆,唯独这份记忆格外清晰且挥之不去,几乎让我烦躁了整个假期。
本来以为开学后开始繁忙的学业与训练会让我排除这些杂念,但一切的发展出乎了我的意料。
棕发中分,金瞳,莫名恰到好处的身高以及面瘫的脸。
这家伙,居然也在这所高中。
“喂。”
我当机立断地叫住他,并向前逼去,但那家伙却只是一脸淡漠地回过头打量着我。啧,这家伙,果然令人生厌。
“有什么事吗?”
“嗯?” (▼皿▼#)
又是那种感觉!这家伙怎么回个话都这么嚣张啊,搞得像我是来找他茬一样,虽然我好像确实是来找茬的,但他这多少带了敌意吧!我什么都还没说吧!
“那个......”
“你跟我来一下。”
看来他意识到我是来干什么的了,正好,我还愁怎么开口呢。既然这样,就省了很多事了。
我伸手扯住他,离开了其他学生的视线。
总之,先去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打架”这事不管怎么说都不宜太正大光明了。
(伊吹 澪)
我的运气很好,马上找到了一个连监控都没有的地方——特别教学楼。
我带着那家伙跑到了二楼,在一个深处的角落停了下来。
“那个......”
“蛤?”
“马上要迟到了哦,我觉得有什么事的话,可以下次......”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可不确定下次机会在什么时候,而你现在,可让我烦得不得了啊。
“啧,那在迟到前解决就可以了吧。”
“诶~~?”
我无视他的抗议,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摆好了架势。
“我和你无冤无仇吧——”
“那得等打过再说!”
“那是什么逻辑啊!”
“少废话!”
我鞭出一腿直朝他那张带厌的臭脸。
“呀嘞呀嘞。”
(绫小路 清隆)
一记犀利的身前半月踢朝我头部袭来,我向后微撤一步,以极限距离躲过这一击同时回避了屈身后紧接着的膝击。而她立刻改招为侧踩,我用双拳交叉格住她的脚踝同时用关节上的秘肘施加压力侧身向右侧摔去——这个人,不需要留太大手。(1)
果不其然,她主动离地用另一条腿发动攻击,直轰太阳穴,而受控腿也挣脱了双手。我再次后撤,她则在着地之后顺势转身站稳站架改为保守。
我保持着三角站架,躲入阴影中。
“嗖啪——”
像是宣告第二回合的开幕,如蓝焰摇曳般的发丝似在眼前闪现,我立刻提肘,挡下了她的那记舍身蹴,而她借力弹回地面侧移拉开距离,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上步、康巴索踢、上步、正转、侧踢,企图以猛烈密集的攻势突破防御,我只是一边格挡着一边后退。
应该......快到了吧。
在感受到光热的那一刻,我迅速下潜,搭扣抱摔。
她拍地防摔,正要屈腿前蹬——
很可惜,比速度的话,我已经很久没输过了。
我用掌根击偏她来袭的脚掌,上位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应该已经可以了吧,你也是,后面的那位也是。”
(1)路哥全过程只用了掌根、脚背、小臂。